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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 | 王劲松:不必登顶 -凯时kb88官方

2023-09-07 来源:时尚芭莎
56岁的王劲松演了36年戏,在漫长的配角生涯中,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肉饱满、生动可信的角色。那是《大明王朝1566》的杨金水、《琅琊榜》的言阙、《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》的荀、《北平无战事》中的王蒲忱、《破冰行动》的林耀东……无论戏份多少、人物正反,王劲松像一个手艺人般,用精确的技艺、厚重的积淀、真诚的表达,牢牢守住“演员”这两个字的标准,也树立一个行业的标杆。

王劲松

从险峰中来

见到王劲松的人第一印象都是.稳健。戏里有了他,便令人多生了几分信服。生活里见到他,总是儒雅从容、字字铿锵。正如取自毛泽东诗词“暮色苍茫看劲松,乱云飞渡仍从容”的王劲松的名字.“带着我父亲的期望吧。前面还有险峰呢,希望能做到从容,险峰就不用去了吧,哈哈。”

但王劲松是从险峰上走来的人。

少时从江苏省话剧学校分配到南京话剧团,坐过好多年冷板凳,装台、卸车、搬道具,甚至演过“一堵墙”。如今想来,若有一段“烦透了”的时刻,那些便是。

王劲松

“我们是有任务的,大概每年是80 场演出,城市、县乡、农村;话剧、歌舞、小品……都演,必须要完成任务,全团才能发奖金。那段时间的舞台,怎么讲,机械重复,毫无意思,烦躁。”王劲松描述,现在大家提到话剧舞台,一定是有仪式感的。“比如在上海的某大剧院,你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一张票,作为一次珍贵的艺术欣赏,穿得干干净净地进来,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把手机都关掉。”而他当时面临的,是“能清晰听到观众嗑瓜子声音的”舞台,台上的演员在表演,台下的观众在唠嗑,大呼小叫的相互打招呼,玩泥巴的小孩在台下哭;一散场,瓜子壳、糖果、纸屑,甚至孩子撒的尿,一地鸡毛。“你面临的就是这个,这是生存。”

但这段枯燥的生存经历又无比珍贵。王劲松说:“你不可能上了两年戏校,上台就能演一个像样的角色,你肯定演不好的,必须要历练,要经历这些干杂活、演小角色、演小品的时刻;无论你面前的观众如何喧嚣、吵闹,甚至对着你大叫:‘你下去吧’,你都要承受,这就是生活给你的,它是不同的色彩、不同的层次。”

王劲松

没有愤愤不平吗?

“我的同学跟我都一样,我凭什么愤愤不平?我们每年想的事就是先把生活费挣够,我们要租房子,要吃饭,我们得把这个钱给挣出来。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王劲松面对的就是生存和等待。“演员这个职业从来不是一个主动性很强的职业,你不给我机会,我当然就没有办法表现出我能演,机会也不是你争取就会有的,对于我来说,只能等待。”

曾经,王劲松看到商场的进口就要垂涎三分,在货架前来回徘徊。“年轻时觉得买一双进口鞋是没这个条件的,甚至不好意思叫营业员拿出来试一下。为什么?因为买不起。买不起的时候你要求别人是没有底气的。难得壮胆试一次也很小心翼翼,生怕给人弄脏了,因为弄脏了得赔。现在买的起了,可以买两三双,但反而不会这么去做。鞋子,舒服就可以。这是年轻时的一件小情,也是我经历的一部分。”

从险峰上走来,“大器晚成”这四个字对王劲松来说是不是一种延迟满足?“怎么说不重要。我非常感恩我的职业给我带来的一切,平静、满足、感恩。”

王劲松

真学真看真生活

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。

从当下看,王劲松的每个角色可以说都做到了让观众“信服”二字,这里面有天赋、技巧、审美、阅历,认真对待每一场的演出.比如那些被称为“候场”的时刻。“当我换好了,化好了妆,我喜欢一个人提前走入陌生的场景,这个时候光师、摄影师还在布置调试中,没有人会注意我,我走动在这个陌生的即将开启的舞台,会感到紧张,也会感到神圣,我会在此时拼命感受角色是如何在这个场景里生活的,这是强迫的填充方式,也是观众看不到的一个创作过程。”

角色的血肉中充实的是王劲松对每一个细节的思考和准备。“从小的方面说,在一个古装戏里喝茶是时常出现的桥段,我们应该知道泡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应该是煮还是泡?有什么差别?煮茶的动作比较琐碎,他一直要在那儿忙碌,而泡就只要把水注进去,然后再倒出来就完了。”在已经“封神”的历史剧《大明王朝1566》中,王劲松就把杨金水在不同情景、不同场合、面对不同对象时的喝茶戏演绎出了不同的逻辑、分寸、纹理,令观众拍案叫绝。

王劲松

36 年间演了上百部戏,对王劲松而言,表演丝毫没有变得简单。“表演是非常细致、繁琐的一件事。打个比方,可能你会开车,驾龄时间很长,也没有任何违章记录,但是你知道一个车有多少零件吗?观众是一个欣赏者,是开车的人。而我们是造车的,我们必须要清楚这个车有多少零件,当把零件摊一地的时候,可能就是一片狼藉,你得知道它在哪个部件里面,是起到的作用的,你必须还能把这个车装回去。再比如讨论人物关系和,表演者也许会说得非常抽象,但这个抽象里是有很具体的东西,就像每一个汽车的零件,都有其意义。观众看不到这个零部件,观众只能看到一辆非常飒的车在飞驰。”

真诚,始终是王劲松在表演上的追求.取不了半点巧,偷不了半点懒,容不得半点功利。戏里碰上针灸,那就在脸上真扎;戏里要挨冻,那就在冰天雪地里真挨冻。戏痴?“不存在什么戏痴,就是这样一个职业,特定的环境、特定的人物、特定的情景被我给碰上了,拍的时候针灸就是要扎到皮肉里,没办法假扎,那就扎呗。”这不禁令人联想起当年王劲松在上海白玉兰电视节的论坛上说过,演员背台词也值得被表扬吗?台词不就是战场上士兵手里的枪吗?“就真是有感而发。演员只是一种职业,这个职业的必备素养和职业品性,不值得夸赞或成为功绩。”

王劲松

问到王劲松最喜欢表演的时刻,他给出了一个悖论:“遇到困难的时候,也就是喜欢的同时。因为遇到困难了,就必然要找原因,你会想做得更好,当你倾注全部的时间和热爱的时候,它就是喜欢甚至是爱,其结果往往是精疲力竭。”

王劲松说,人到中年早已学会做减法,省去无聊的交际,和熟悉的演员、导演、班底,拍真诚的戏。“和朋友合作不是演绎私人关系,而是我相信我说的每句台词,你可以接得住;你也相信你给我的每一个感情表达,我能够再饱满的抛给你;这是一种信任,这是创作上无法言语的信任。”

中年男演员的魅力在于专业、成熟、不再急躁,边界分明。但从被生活和经验打磨完整的理性边界透出的感性缝隙,更令人着迷。正如王劲松说自己当下在上海,独处时喜欢的.看万家灯火。“人可能一生当中没有多少机会坐在这儿看万家灯火。如果每天都能有一个小时就满足了,安安静静坐在这儿看,黄浦江边的灯那么璀璨耀眼,高低错落,一闪一闪。”

你是否觉得每一盏灯周围都有正在奔忙的人,细微、具体,显得热闹又荒诞吗?王劲松却不这样看,他说:“你想想,如果说没有这些灯火,你会看到一片黑暗的黄浦江面,一个清冷的黄浦江两岸。你在很高的楼里,能听到风‘呜呜呜’呼啸的声音,那是什么感觉?因为有了万家灯火,它亮在远方,也能温暖你,你会觉得暖洋洋的;你听着风声,也觉得它像一串美好的音符,远方的祝福!如果把这些灯都灭掉了,听这风声,会是一首悲伤的歌谣。”

王劲松

q&a:

我们的主题是“叔系男演员”,你会如何理解“叔系”这个词,或者怎么看待大家如此热爱“叔系”?

王劲松:中年男演员经过了年轻时候的积淀,可能创造出来的角色大家会比较信服,会有一些力度和厚度。我觉得是代表着年轻观众的一种审美态度。

你最看重的男性品格是什么?

王劲松:我觉得认真工作是一种最美的状态,踏踏实实地工作,演员重要的是用作品和观众沟通。如果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属于这一阶段的礼物,你觉得,人到中年后得到的生命礼物是什么?坦然。

现阶段最想要的是什么?最怕的又是什么呢?

王劲松:最想要一个我特别满意的剧本和角色。我怕的是……我在疫情期间怕过,因为当时大家不能聚集在一起工作,我怕电视剧会不会不让拍了?真的是怕,不让拍了怎么办?拍不完怎么办?

有没有什么事情/ 方法能立刻给你“充电”,或让你恢复精力?

王劲松:喝一普洱茶。非常简单,一个壶一只杯子就可以了。

2023 年,非常实在的进行中的计划和愿望是什么?

王劲松:把滕华涛导演的《城中之城》认真拍完。(除了工作呢?)因为疫情三年期间大家都没有出去旅游,如果有机会的话,我希望能够出去看看。到喜欢去的地方去工作其实比旅游更好,因为可以待上一段时间,可以深入的细细地你去的这座城市的风景。

接下来最想尝试什么角色类型?

王劲松:我个人还是倾向于年代戏和古装戏,这是我比较偏爱的,没有为什么,就像你爱吃辣和不爱吃辣是一样的。

很多人说到中年会做减法,你也在做减法吗?如果有,你放下了哪些?

王劲松:无聊的交际。

对年轻时的自己,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?

王劲松:小伙子,你真的很不容易。对20 多岁的自己说的,从那时候能坚持干到今天,没有想过放弃,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工作条件来引诱我,给一个待遇高的工作选择,我可能就跑了。

如果用一种形容自己,你会选择什么?为什么?

王劲松:马。忠诚地投入工作,还有跑得比较快。

如果不做演员,你会做什么工作呢?

王劲松:不让拍电影、拍电视剧,我还可以演话剧,还有给广播剧配音行不行?在这行当里边就可以,我干不了别的事。我整个思维都在这个职业范畴里,跳脱这个职业的范围,换一种职业去思维的话,很难想象自己如何从头再开始,因为自己这个年龄已经不允许再改变了。

 

 

摄影:李奇 / 策划:葛海晨 / 采访:陈惊雷 / 撰文:杨万喜 / 造型:张婧璇 / 造型统筹:沈杨 / 制片:陈柳凝 / 妆发:lorraine 陈铠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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