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怕被误解 只要内心够强大
很多人觉得倪妮笑容甜美，自然亲切，应该是很容易亲近的人。然而大多数时候，她是不愿意主动表达什么的人，除非是深度采访和面对信任的朋友，才会吐露一些心事，但所有说出来的，也必然是她经过反复思量后已经得出结论的东西。那些纠结和思考的过程，她几乎不说。想不清楚的时候就自己定下来，琢磨、学习。这样的结果是，难免会被猜测和误解。
“ 你不介意吗？“”不介意。被误解，一定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。”她说这几年她的造型大多柔美，但也尝试过很酷的妆，以看到她的印象来定义她。“这些误解都是我能理解的误解。” 倪妮的表达方式总是直接而彻底，有时甚至带有不容商量的语气。无论是谈论打扮，还是讲起自己的专业和生活，从不迟疑。认识她五年了，我没有见过她迟疑。
我说， 真的在生活中看到她，会让人觉得有点难接近。“我给人感觉不好接触吗？”她头转了半圈，问屋子里其他几个人，“你们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会觉得我难以接近吗？”大家有的点头，有的不置可否。“有可能吧，很多人这么跟我说过。”她自己解答了自己的问题，然后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其实我化妆和不化妆的时候，完全是两个人。”
戏外的倪妮，很难被准确而完整地总结出来，不是几个词就可以描述出来的一个姑娘。曾经一起合作过电影《等风来》的导演滕华涛在看过她去年年底的新作《28 岁未成年》之后跟她说：“倪妮以后你可以多拍一些可爱的角色啊，你生活里本来就是这样的人，应该把生活里自己的感受带到表演里面去啊，你别老演狠兮兮的角色了吧，让人感觉你特别狠。”她听了很开心，为导演的中肯。
入行不过五六年时间，她却觉得已经经历了太多。回看前路，好像一条盘曲起伏的山路，上上下下，阴晴雨雪都有。“我没想过一步登天，登得越快，摔得也越快。”说起这些，她很坦然。可是去年，倪妮仍然像坐上了不停歇的快车，三部电影连在一起，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。出了电影《悟空传》剧组，第二天就进了《28岁未成年》的剧组，接下来30 天打仗般的拍摄结束，又马上赶去拍了一个早前答应好的，回来立刻到徐克和袁和平的《奇门遁甲》剧组报到，一拍就拍到入了秋。《奇门遁甲》杀青，倪妮继续“还”之前欠下的各种拍摄和宣传的“债”。入冬又去长白山拍《雪豹》，转眼一年就过去了。
我问她这一年拍摄经历有什么难处，她唯一说了一件事。拍《奇门遁甲》的时候，她的眼睛一直过敏，有时候严重一些，连上妆都困难。化妆桌上总是摆着一大盒菊花水，不是用来喝的，而是用来敷眼睛的。她一直不言不语自己扛。后来免疫力持续下降，红肿会蔓延到脖子，还会蜕皮。抽空去看了医生，医生说你不要再化妆了，回家休息。她为难了。医生问她做什么工作啊天天要化妆，“你就不能停一停？”她拿了药回家，没有办法。就只能不停地擦，好一点，再过敏，再擦。拍戏时，大一直照着，等待时间一长，人被威亚吊在半空，疹子开始发起来，火辣辣地疼。
这场景听起来生疼生疼的，但是心疼之后又替她高兴。好像爬行定时会蜕皮生长，你知道她终究没有白白辜负这一场又一场病痛。
就这么扛到4 个月的时候，有一天，状态说不出的差，从早起化妆时就开始偏头疼，眉心一根神经牵扯着整个头，疼到化妆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办法不动，静下来疼痛难忍。那天是重场戏，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况耽误其他人开工，一直扛到中午，导演知道了，命令她马上去看医生，治疗之后稍有缓解，她赶回来开工，戏过了，她心里却一直揣着愧疚。“这是演员不应该有的情况，太不专业了。”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，她还是难以释怀。导演说没有问题了，她还是觉得自己卡在那里，至今不能解脱。
一鸣惊人的野心
第一次在《奇门遁甲》剧组见到徐克时，倪妮刚好完成了剧中角色的造型和妆发，坐在镜子前，徐克推门就进来了。此前她已经心怀敬畏地补看了多年前他那些经典的电影作品，也多少去打听了一番，听闻导演“严肃”“不太好接触”。见到了，感觉他“威严”“很足”“会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”。但后来聊起来了，才慢慢感受到他的厉害。他愿意与倪妮聊角色、聊戏到事无巨细的地步。让她去看歌手的演唱会寻找“侠客”的，也会跟她分享“表演的五种层次”这样专业的话题。他教倪妮在表演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一种动物，想准了，就让自己朝那个意向上面去靠。
“ 他说该哭的时候你就别哭，大家都能够想象到，人伤心的时候会流泪、难受、痛苦、纠结，但是你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，用观众意想不到的方法来演。”
“他喜欢初心，他说不要走别人以前走过的路。”
“ 他敢用新人，也喜欢把一个人调教成完全不同的样子的过程。他说哪怕错了也没事，我愿意，我就这么任性。”
“他想象力特别强大，天马行空，完全要颠覆观众对你所有的想象和想法，他要创造出一个新的样子，是观众从没有见过的你的样子。”
说起这些的倪妮，语气里有昂扬的兴奋，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身板儿，脖子也伸得长长的。
能在事业的这个阶段遇到徐克，于她来说，确是一桩幸事。她开开心心地接受一切。总是难免要提到引她走上这条路的《 金陵十三钗》。“玉墨”纵使有些许遗憾，对她而言终究是代表作。但她也不愿意人们觉得她永远只有一个玉墨，她还希望自己能有机会走出这个角色给她的定型，她还想有更多可能性。“你能碰到专业度强，又愿意花时间改造你的人，这种被改造不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，而是他主观在帮你，这多好啊，而且他的东西本身就是有保障的。”
徐克欢迎她随时去监视器那里看回放，也不介意打破片场的某些既定“规则”，允许她来到导演们工作的区域随时讨论问题。这让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的倪妮觉得，自己积攒了多时的疑惑都可以找到一个出口寻求答案。
她在片场就像“打了兴奋剂”，一刻不觉得累。
这许多年来，她一直期待和珍惜那些敢和她说实话的人。身边人大多数时候都对她客客气气的。“我的工作人员觉得我是老板，他们得按照我的情绪走；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觉得你是演员，他们肯定得照顾演员；导演觉得你要演戏，不会让你情绪不好……”但她心里清楚自己需要肯定，更需要敲打。
就在写就这篇稿子前几日，我在网上了一条有关演员胡歌选择留学的微博。倪妮在评论里直呼他是自己的“榜样”，被网友“活捉真人”，还有人顺势留言给她，打趣说建议她有空去看看《琅琊榜》和《伪装者》，她竟还跟着回复说：“早看过了！”我后来私下问她何故要这么认真地回复陌生的粉丝，她说：“大家都是善意的鞭策啊！”
其实大多数时候，她都是隐忍不发声的，于暗处默默使劲，遇到什么责难或误会也从不解释。“发生了什么，你自己清晰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好了。”她本来其实也没想让大家太了解自己。
“ 什么是真实？别人愿意相信的东西就是真实的，别人不愿意承认的东西，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假的。所以你以为你在做真实的自己，在别人眼里看来，不一定是真实的。”
倪妮的话掷地有声。
她也真的没有什么生活之中可以被言说出来的痛苦，所有的纠结和焦虑都在戏里。五年里，围绕她的议论和传闻不绝于耳，但她也真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同样处在风口浪尖的人有什么可比的。“别人是怎么承受下来的？而且还都越来越强大了。我自己很欣赏这种人。你的努力其实不需要每一步都告知大家，但是你要有一鸣惊人的本事，这一点是最牛的。”
“你现在还有一鸣惊人的野心吗？”
“有啊，没有演员不想这样吧，都希望能够有一个让大家眼前一亮非常惊人的东西。人做事情，有的时候就是希望被认可，让大家承认你的价值。”
“ 我现在学会画眉毛了！别老说我素颜！”倪妮从餐盒里夹出一块叉烧塞到嘴里，瘦小的脸颊被撑出一个小鼓，还没完全咽下去，就着急着讲起自己新学会的技能来。以前出门，只要不是必要的场合，她都不化妆，就算是见导演也是如此，她觉得让大家见到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挺好。后来被教诲说，把自己整理得好一点是对别人的尊重，于是眉毛偏淡的她乖巧地学起了画眉毛，但也只是画眉毛而已。
她其实是真的不喜欢往脸上层层扑盖的，因为皮肤薄而敏感，粉底在脸上存一天都会不舒服，夏天尤其难耐。她甚至很少涂身体乳，因为特别讨厌黏腻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