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军
看胡军拍大片,是一种享受。甭管什么道具,一被他拿在手里,立刻变得生动起来。助理递来一个帽子,他嘴上说着“我看你们还要怎么糟践我”,手里却忙不迭地给自己戴上,这让他身上每一套衣服,都体现出了胡军独有的和。一边说着不玩儿了,一边玩得飞起。他轻松应对拍摄任务,节奏流畅得令人惊叹,这大约就是好演员的功力。于是愈发盼着他多演戏,无论大小屏幕,他永远是那个令观众无比期待的人。
胡军
二十三年,再击长空
电影《长空之王》杀青后,胡军带回一套军队的作训服,还有好几个飞机模型。歼二十、歼十六,还有“胖妞”运二十,都摆在了儿子的房间里。他生在军人家庭,父亲曾在战场上扛过枪,打过仗,背过伤员,还擅长乐器。所以胡军一直说,自己算不得一个军迷,但军人情结却是从小就种下了。
这不是他第一次演飞行员,上一次要追溯二十三年前,他在电影《冲天飞豹》中饰演飞豹战斗机试飞员凌知远。这是中国学习国外模式,第一次给新研制的航空器专门拍摄电影,故事、拍摄手法、特效,都是摸着石头过河。那时胡军三十出头,外形魁梧,风华正茂。
在《冲天飞豹》里,他是中国第一代试飞员,血气方刚。在一次驾机追逐敌机时,战机出现问题,频频报警,他还一个劲往前冲,险些丧生。有一场戏是凌知远被停飞了,还不觉得自己有错,在球场打着篮球出气。胡军说 :“王学圻演我的大队长孔凡,戏里我俩理念特别不一样,我更冲动。”
时间是一场轮回,在《长空之王》的剧组里,胡军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从当年走过来的。如今他成了队长张挺,要看着新一代试飞员成长。“王一博他们就像当年的我,可是又不一样了,当年我被队长带飞,现在我更注重培养。”两部作品都讲试飞员,但在技术上、管理上已截然不同。
胡军
两次电影拍摄,胡军都到西安阎良空军试飞基地体验生活。故地重游,既熟悉又惊奇。“完全不一样了,机库变得更宏大,还盖了很多新楼,翻天覆地的变化。”拍摄技术和多年前相比已突飞猛进,上千平米的大摄影棚,营造了 360 度全景空间,演员置身现场像真的飞在蓝天白云里。
“第一代试飞员是用命在试飞,第二代试飞员是用技术在飞。战机容易操控很多,技术一直在革新,相对的安全性要高很多,但是?”他话锋一转,“这个职业还是危险,还是会摔机。”有一场戏,张挺带领试飞小队前往中国试飞烈士公墓祭奠先烈,这里也同样深埋着张挺的战友。
胡军在墓前有一段独白,是他跟牺牲战友的“心里话”,一大段的台词,他声音逐渐哽咽,最后说了一句 :“我特别想你。”在场的很多人都被打动了。拍这场戏时,胡军想的是当年认识的一位试飞员。“我们拍完《冲天飞豹》,他就摔机了,降落伞打开的时候高度不够。我后来一直在找他,也没找着。”陵园是剧组搭建的景,而英雄事迹是真实存在着的。“有的试飞员很年轻,孩子刚刚出生,他们会在最后时刻告诉大家自己已无法返航,说哥几个我爱你们,老婆孩子我爱你们。”
拍《长空之王》的海报时,胡军特意找出《冲天飞豹》的一张剧照。“我在飞机上探出半个身子,两手搭在外面,戴着头盔,看向蓝天。”他复刻着当年的经典造型,拍了一模一样的姿势,为这段经历画下一个句号。
胡军
不痛苦,特高兴
不管是大银幕还是小荧屏,胡军选择塑造的角色类型从不固定。过去的一年中,观众看到《雪中悍刀行》里的徐骁手握三十万铁骑叱咤沙场,私下却对徐凤年百般溺爱,俨然一个惯孩子的家长 ;等到了朝堂上,他依然是那个谋略满腹、功高震主的北椋王。而电视剧《超越》中的陈敬业,则是一个刚愎自负,不知道如何和女儿相处的短道速滑教练。他的戏份不多,但每一次出场都叫人印象深刻。
随着近年悬疑短剧的兴起,胡军也想要参与尝试。去年早春,他来到东北雪城牡丹江开始拍摄 12 集短剧《黑土无言》。故事围绕着东北澜河一起恶性犯罪案件展开,三条人命骤然离世,死因却各不相同。警方迅速展开调查,胡军饰演的杨四是刚刚出狱两个月的服刑人员,成为了被追查的对象。这是一个出没于灰色地带之间的人,很难单纯用好坏来形容。
“看剧本的时候,我觉得杨四这个人物写得挺精彩的。自己被生活蹂躏得血肉模糊,却能为一个执念坚持十五年。”见大家兴趣浓厚,他稍微透露了一点,“我年轻时候的戏份,是另一个演员来演。杨四身上有过人命案子,但更具体的不能告诉你。我自己也很期待这部戏。”
习惯了胡军的硬汉形象,得知他这次演一个在夹缝里生活的、一身隐痛的小人物,错愕之余也开始期待。剧情在一次次闪回中,不断翻涌出更多真相。对胡军来说,这样的角色注定要摒弃以往的表演方法,卸去身上惯有的很多东西。他反而很喜欢这样,“要是演熟悉的,我信手拈来,但是演杨四多有意思,我必须把身上的很多东西卸掉,但又不能全卸掉。”
胡军
刚到东北的时候,要遵守当地的政策隔离。剧组给找了地方,“虽说有抽水马桶,但是马桶没水,得自己接水;有太阳能热水器,但是坏了,没热水。所有人都这样过来了。”三月进入剧组,到六月杀青,从天寒地冻拍到春暖花开。最冷的时候,在凝冻的冰河上拍摄,靠着“一身正气”抵御严寒。到六月份天热了,还要穿着羽绒服继续拍。
“在冰面上拍戏是冷,可是净干活了,一会儿凿冰窟窿,一会儿跟人打架,一开拍反而热了起来。”胡军觉得自己在演这个角色时变化挺大,可是“语言描述不出来”,让观众到时候看。“我也没把自己弄得特别难受,恨不得让身边人都别打扰我,不至于。演这个角色,不痛苦,特高兴。”
最近这几年,身处的大环境一直在变化,胡军总是乐呵呵的。他说任何环境都有不确定性,世事并不会常如人意,那就既来之则安之。他珍惜所有握在手里的,“我知道感恩,现在有活儿干就知足”。对于名利、对于身外物,他从未执着过,如今更是豁达,“让年轻人去折腾吧,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。我们已经有很多东西了,不要把自己整那么累,你说是吧?”
胡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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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北京人艺复排《北京人》,您也观看了妻子的演出,有哪些感触吗?
胡军:这次《北京人》阵容大换血,卢芳第一次出演,我觉得演员阵容很齐整,加上李六乙是我非常欣赏的导演,他对曹禺的解读非常完整,曹禺自己都说,《北京人》是关门戏,不好排,哪个剧团一排此戏必关门。这回我去看的时候,观众给与的反馈特别积极,中间有 15 分钟休息,观众要是不喜欢完全可以不用再进场,可他们还继续往下看。演完以后的掌声、喝彩,能听出来是由心而发的。
毕业后就成为话剧演员,这些年陆续有作品上演,听说最近又考虑复排经典?
胡军:我算是间歇性地回归舞台,最重要的还是得遇到理念合适的导演。这段时间想复排《雷雨》,大家一直讨论谁是《雷雨》真正的主角,我反而认为是周朴园。我觉得曹禺写的不是阶级,不是封建大家长,他写的是人,周朴园是真正的男一号。
胡军
《雷雨》有很多特色人物,您觉得周朴园是男一号的原因是什么?
胡军:他是一个被生活折磨的人,曾赴欧洲留学, 接受了西方先进的思想,对世界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和热情,也有过浪漫的爱情。回国后想施展抱负,但是没有做成,最终还是要受困在传统文化和传统道德的家庭里。他被压抑,最终在这个社会环境里被同化。我想把这个剧本再拾掇一下,正在运作,争取能做成。
为什么对经典作品有这么深的执着?
胡军:我一直对经典着迷,这才是最有魅力的所在。莎士比亚的《麦克白》《奥赛罗》《理查二世》《理查三世》都喜欢。我学生时代学的是戏剧,喜欢戏剧。入行后接触到了各种先锋的、实验的、传统的舞台表现形式。在尝试了很多东西以后,我觉得还得踏踏实实地尊重经典。继承不光是翻拍,还要有真正意义上的解读诠释。
监制:宋斐 / 摄影:姜南 / 策划:张婧璇 / 形象:蒲安 / 统筹:陈柳凝 / 妆发:陈爽 / 文字:陈晶 / 助理:康康